1终南山来的「土包子」从终南山回永宁侯府的马车,走了整整三日。
第三日傍晚过护城河时,小桃扒着车帘惊呼:「**你看!那是朱雀桥!京里最热闹的地方!
」我顺着她的手往外瞧,桥上车马挤得像观里晒的草药,
桥边小贩的吆喝声顺着风飘进来——「糖画!甜糯的糖画!」「簪子!新打的银簪子!」
吵得人脑仁疼。小桃却眼睛发亮,手指点着桥边个卖糖葫芦的摊子:「**,那是糖葫芦,
裹着糖霜,酸中带甜,京里小闺女都爱吃。」我「哦」了一声,收回目光。
观里的野山楂摘下来直接吃,酸得牙颤,倒比这裹着糖的实在。车帘被风掀起个角,
我瞥见桥栏杆上趴着头大黄狗,正歪头看马车,舌头耷拉着,口水滴在青石板上,
像观里师兄练剑时洒的水。「吱呀——」马车猛地停了。小桃扶我下车时,
一股香得发腻的味道直冲鼻腔——侯府大门前摆着两排鎏金铜炉,
炉里烧的香不知道掺了什么,熏得人鼻腔发疼。柳氏早等在门口,穿身石青绣牡丹的袄裙,
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就是眼眶红得像刚哭过的兔子。她扑过来时,
我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——观里师兄说,陌生人靠太近,容易沾「浊气」。「淼淼!我的儿!
」她没扑着,又往前追了半步,攥住我手腕就不肯放。她的指甲涂着蔻丹,蹭得我手腕痒,
掌心那三颗朱砂痣被她温热的手一捂,突然「嗡」地跳了一下,像被炭火烫了似的。「夫人,
」我挣了挣手腕,「你抓得太紧,我喘不过气。」她这才愣了愣,手松了松,却还是不肯放,
眼泪「啪嗒」掉在我手背上:「怪娘,怪娘十六年才接你回来……你在山里受苦了吧?
穿得这么薄……」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道袍——是观里最旧的一件,袖口磨出了毛边,
但浆洗得干净,比她身上绣满花的裙子舒服多了。「不苦,」我说,「观里有炭火,
冬天站桩也不冷。」她却哭得更凶了,拉着我往正厅走,路过影壁时,我瞥见墙上挂着幅画,
画里的山不像终南山,水也不像观前的溪,忍不住多瞅了两眼。
柳氏立刻道:「那是江南画师画的《春江图》,你要是喜欢,娘再给你买两幅挂你院里!」
我摇摇头:「不用,观里的云比画好看。」正厅里的气氛比炉子里的香还闷。
永宁侯温承业坐在太师椅上,手里捏着个茶盏,指节泛白,
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块刚从土里刨出来的石头——带着点审视,又有点不情愿。
他旁边站着的少年,就是温景熙,穿件宝蓝色的锦袍,领口绣着只银狐,头发用玉冠束着,
看着比观里供着的玉像还精致。他见我进来,先是挑眉扫了眼我的道袍,
又瞥了眼我脚上的布鞋(鞋底子沾着终南山的泥),嗤笑一声,声音不大不小,
刚好能让厅里的人都听见:「这就是从山里找回来的?穿得跟个给观里扫地的道童似的,
哪有半分侯府嫡女的样子。」小桃脸都白了,赶紧往我身后躲。我没理他,
只是盯着他腰间的玉佩——那玉看着透亮,就是玉上雕的龙纹歪歪扭扭,
不如观里井边那块自然形成的云纹石顺眼。柳氏急了,拍了温景熙一下:「景熙!
怎么跟**妹说话呢!」又转头拉我,声音软得像观里的春雪:「淼淼别理他,
他就是被惯坏了。走,娘带你去看你的院子,汀兰院,收拾得可干净了。」
我被她拉着往内室走,路过温景熙身边时,他故意伸脚绊了我一下——动作不明显,
却够阴损。我早从他眼神里看出了苗头,顺着他的力道往旁边迈了半步,
他自己反倒差点趔趄。他脸一红,瞪我:「你故意的!」「我脚滑。」我面无表情地说。
观里师兄教过「踏雪步」,别说绊一下,就是十个人围过来,我也能顺顺当当走出去。
到了内室,柳氏把丫鬟都打发出去,从床底下拖出个描金匣子,「咔哒」一声打开,
里面铺着红绒布,摆着块白玉佩,玉佩上雕着凤凰,凤尾上还镶着碎钻,晃得人眼晕。
「淼淼,你听娘说,」她捏着我的手往玉佩上放,指尖抖得厉害,
「太子殿下前日让人递了话,说……说瞧着你合眼缘,愿娶你做太子妃!
这是他让人送来的定情玉佩,你瞧瞧,多俊!」我捏着玉佩掂量了下,沉得慌,硌得手心疼。
「太子妃是什么?」我问,「能帮我消红痣吗?」柳氏傻眼了,张着嘴半天没合上,
过了好一会儿才结巴:「消……消什么红痣?这是太子妃啊!将来是要做皇后的!
全京城的贵女挤破头都想当!」「哦。」我把玉佩塞回匣子里,盖好盖子推回去,「那算了,
我要回终南山筑基飞升。」掌心的红痣又烫了,比刚才被柳氏攥着时更甚,
像有小火星在皮肤底下跳。师父临走前的话在耳边响:「淼淼,你掌心三痣是尘缘锁,
红痣消,尘缘了,方可飞升。这侯府是你尘缘起点,也是终点,去了,了了,便回来。」
我摸了摸掌心的痣,抬头看柳氏——她还愣着,眼泪挂在睫毛上没掉。看来这侯府,
不光是「药引」地,还得先给这便宜娘顺顺气。
我从袖袋里摸出个小纸包递她:「观里的薄荷糖,含一块,不堵得慌。」那是师兄给的,
说山下人火气重,含这个能败火。柳氏捏着纸包,看着我掌心的红痣,
突然问:「这痣……真跟你回不回山有关?」「嗯。」我点头,「消完就走。」
她沉默了半天,突然叹了口气:「那……那先不急着说太子妃的事,你先住着,
娘给你做新衣服。」我没拒绝——新衣服不重要,但住着才能消痣,先应下来再说。
2白莲花妹妹的「好意」回府第三日,天刚蒙蒙亮,我就被院子里的「扑棱」声吵醒了。
趴在窗台上一看,小桃正踮着脚赶鸽子,手里还攥着把扫帚,急得满脸通红:「去去去!
别在这儿拉屎!」那鸽子是只白鸽,翅膀上沾着点灰,歪头看小桃,一点不怕,还「咕咕」
叫了两声。我认出那是温窈窈院里的——昨天路过她院子时,见她廊下挂着个鸽笼,
里面就有这么只。「别赶了,」我推开门,「它可能是来送信的。」小桃愣了愣,
果然见那鸽子腿上绑着个小竹管。解下来一看,里面塞着张纸条,上面写着:「姐姐醒了吗?
窈窈炖了燕窝,这就给姐姐送来~」字是簪花小楷,写得歪歪扭扭,末尾还画了个小笑脸,
看着倒是乖巧。小桃却撇了撇嘴:「**,这鸽子昨天就往院里飞,
准是二**故意让它来的,想看看您起没起呢。」我没接话。观里的八哥都会学舌,
山下的鸽子会送信也不稀奇。只是这温窈窈,比观里***火的狐狸还会装乖。刚洗漱完,
就听见院门口传来脚步声,温窈窈拎着个食盒,身后跟着个小丫鬟,笑盈盈地进来了。
她穿身粉缎裙,领口袖口都镶着白绒,头发梳成双环髻,簪着两朵珠花,走一步,
珠花就「叮铃」响一下,比观里的铜铃还吵。「姐姐醒啦?」她把食盒往石桌上放,
掀开盖子时,一股甜香混着股极淡的寒气飘了出来,「我听娘说姐姐在山里吃惯了素,
特意炖了***燕窝,加了点莲子,姐姐尝尝?」燕窝盛在白瓷碗里,炖得黏糊糊的,
上面撒了点碎***,看着确实精致。小桃正要去拿勺子,
我伸手按住了——刚才那股寒气不对,不是燕窝该有的凉,是带着点「涩」的冷,
像观里冰窖里存的寒水石。「碗里加了寒水石?」我盯着温窈窈的脸问。她脸上的笑「咔」
地僵住了,像被冻住的湖面,眼睛眨了眨,很快又软下来,
声音带着点委屈:「姐姐说什么呢?窈窈怎会懂这些?许是……许是燕窝刚从冰窖里取出来,
太凉了?」「寒水石性寒,磨成粉掺在汤里,喝着不觉得,长期喝会滞气血,女子喝多了,
手脚会常年发凉。」我蹲下身,从院角扒拉了块刚翻过的土,「观里师兄晒药时,
我帮着捣过寒水石,这味药的『气』,我熟。」我把土捏成个小团,
往她脚边一扔——那土团落地时,她下意识往旁边躲,裙角扫过石桌,带倒了个空茶杯,
「哐当」一声碎了。她吓了一跳,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,指节都白了,眼眶「唰」
地红了:「姐姐是不是还在怪我?我知道姐姐刚回来,府里的人都疼我,
可我……我从没敢忘姐姐是嫡女啊。我娘死得早,是侯府收养了我,
我只盼着能跟姐姐好好相处,怎么会害姐姐呢……」眼泪掉得又快又急,像断了线的珠子,
砸在粉裙上,洇出一小片湿痕。小桃都看愣了,拉了拉我的袖子:「**,
会不会……真是误会?」我没说话,只是盯着她捏帕子的手——她帕子角沾着点***末,
跟寒水石磨的粉一个色。正这时,院门口传来「噔噔」的脚步声,温景熙晃了进来。
他大概是刚练完剑,额头上还冒着汗,手里捏着柄木剑,看见温窈窈哭,
脸立刻沉了:「温淼淼你欺负人?窈窈好心给你送燕窝,你还怼她?」「她碗里加了寒水石。
」我指了指燕窝。「你胡说!」温窈窈哭得更凶了,往温景熙身后躲,肩膀一抽一抽的,
「哥哥,我没有……我就是想给姐姐补补身子,姐姐不喜欢就算了,怎么还冤枉我……」
温景熙更气了,把木剑往石桌上一磕,「砰」的一声:「你从山里来的懂什么!
窈窈心肠最软了,上次府里的猫掉井里,还是她跳下去救的!她能害你?」
我瞥了眼那碗燕窝——寒水石粉掺得不多,看来是想慢慢来,没打算一次害惨我。
大概是怕被发现,又想让我身子慢慢垮掉,好顺理成章占了嫡女的位置。「猫掉井里,
她穿这身裙子跳下去?」我突然笑了,「井台那么滑,她穿这身裙子跳下去,
不先把自己摔断腿?」温景熙噎了一下,大概也觉得不对,
却还是嘴硬:「那……那也是她心善!」我懒得跟他争,转身进了屋。桌角放着个小瓷瓶,
是观里师兄给的痒痒粉,撒一点在衣服上,能让人痒得抓心挠肝,又查不出痕迹。
本来是准备对付观里偷鸡的黄鼠狼的,现在看来,倒是能给温窈窈用用。关门前,
瞥见掌心最左边那颗红痣——比早上刚醒时淡了点,边缘都模糊了。原来怼白莲花,
不光解气,还能消痣。这「药引」,倒比想象中管用。3太子的「冻疮膏」
与荒林劫宫宴前一日,柳氏让人送来了十几套新衣服,堆在床榻上,像座小花山。
有绣着孔雀的红裙,有镶着珍珠的绿袄,还有件水蓝的罗裙,裙摆上缝着几十片银箔,
说是走路时会「沙沙」响,像踩在落叶上。
小桃捧着那件水蓝罗裙眼睛发亮:「**穿这件肯定好看!比二**的裙子俊多了!」
我却盯着那件最素的月白裙——料子是软绸的,没绣花,只在袖口缝了圈青布边,
摸着跟观里的粗布道袍似的,顺眼。「就穿这个。」我说。小桃急了:「**!
宫宴上都是贵女,穿这么素会被笑话的!」「笑话就笑话。」我把月白裙套在身上,
系腰带时,指尖蹭到掌心的红痣——左边那颗已经淡得快要看不清了,只剩个浅浅的印子。
看来跟温窈窈斗嘴,确实是好「药引」。宫宴设在宫里的***,马车停在宫门口时,
我听见旁边马车里传来笑声——是温窈窈,她穿了件粉紫的纱裙,正跟相府嫡女苏婉说话,
看见我,故意扬高了声音:「姐姐怎么穿得这么素?是不是府里没给做新衣服呀?要是缺钱,
妹妹这里有。」苏婉跟着笑,眼神扫过我的裙子,
像在看块抹布:「永宁侯府怎么说也是勋贵,怎么对嫡女这么不上心?」我没理她们,
径直跟着引路的太监往里走。***里摆了几十张桌子,桌上摆着蜜饯、糕点,
还有些我叫不上名的果子。柳氏拉着我坐到靠后的桌子,刚坐下,
就见太子萧景琰从主位站起来——他穿身明黄蟒袍,头发用紫金冠束着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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